江湖镇通往仙界的航道,向来是不平静的;但相比反复无常的天气,江湖的漩涡,却是一个不小心就会把人卷到不可测的深渊里去,等待你的,将是比死还要痛苦的折磨。这是船老大王啸天从退出江湖那一天领悟到的真理。
“非我族类,其心必异……”
船只在海面上颠簸摇摆,王啸天仍然一手旱烟,一手舵盘,浑浊老眼中,似乎缅怀着什么,思考着什么。他虽然退出了江湖,但江湖从来就在不远处,但凡有什么动向,他总是很快就能收到消息,譬如五行院处决燕离的事情。
身旁站了一个男人,是王啸天的副手,跟随了他十几年,对他的念头很是通透,便道:“这也许就是命数。”
王啸天抽了一口旱烟,却不吐出,缓缓道:“江湖还是那个江湖,现在他多少领悟了些,只是再没有机会悔过,真是可惜了。”
“可惜?”副手道。
王啸天目视远空,并没有接腔,而是喃喃地说道:“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,江湖的格局,或许会因此改变,恐怕……”
副手认真聆听下文,未果,也不敢问,前半段已足够凛然生寒,心想自己跟随老大十多年,还是摸不清他底细,到如今都不知他实力如何,细细想来,实在很是恐怖。
忽然船身一震,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场在下方船舱向四面扩散,船老大目中精光一闪,暴喝一声:“谁敢在我船上闹事!”
话音方落,甲板“砰”的洞开,一个黑影冲天而起,惊惶犹如丧家之犬。“我没有背叛,求你们放过我吧!”在这条丧家之犬的周身,撑开来的分明是极完善的法域,船上江湖客眼睛都是毒的,一眼就看出这是一个洞观境巅峰的强者。但就是这么样一个强者,却在向不知名的人发出求饶,则更加让人胆战心寒。甲板上的人纷纷向四面逃离,躲到远处观望,只觉那黑幽幽的破洞,随时会迸出一个可怕的怪物来。
甲板上破洞没有迸出怪物,而是迸出三个人影来。在众人还未看清楚的当头,就听见锁链“哗哗”的声响,三个人影分别从手中探出毒蛇般的链条,全都闪烁着冰蓝色的光芒,看起来就非同一般。
船老大定睛分辨,瞳孔骤然收缩:“蓝印玄锁,江湖客栈执法院!”
副手颤声道:“蓝印玄锁锁人魂魄,最是霸道不讲道理,但执法院的人极少动用。此人究竟是谁?”
船老大眼
睛微眯,道:“若老夫没有看错,此人怕是十多年前为了躲避仇家拜入客栈的阎魔大君侯玉昌!”
听到这个名字,惊魂甫定的副手骇然欲绝:“可是那个自创阎魔棍,因杀害两任神捕而被龙皇发下绝杀令的阎魔大君?”
船老大点了点头,叹了口气:“看来之前商团被暗杀的事情,便是他干的,也不知是谁指使,这是打算动摇江湖客栈的根基啊,难怪出动了执法堂!”
这边说话,那边侯玉昌虽勉力抵抗,却还是不敌三根蓝印玄锁,被结结实实锁住。跟着一艘船不知何时并行而来,三个中两个押了侯玉昌登了去,剩下一个向船老大抱拳道:“抓捕叛徒,无意叨扰,有货物损坏的,江湖客栈会照价赔偿。”
“您客气。”船老大抱拳还礼。
那人点了点头,告辞离去。
船只航行,渐入深雾,两船就此分道扬镳。
侯玉昌神色萎靡,被蓝印玄锁牢牢束缚,押在甲板上。舱中走出一中年男子,文士打扮,中等身材,偏瘦,神色冷淡,慢慢说道:“倘若你卧底进来十几年,没理由大材小用,所以我猜,你是近期跟龙皇的人接洽,才有了今天的故事。”
他自然便是江湖客栈的幽灵掌柜。
“成王败寇!”侯玉昌咬了咬牙。
“为什么?”掌柜道。
“为什么?”侯玉昌强忍对死亡的恐惧,在脑海中回忆着,颓然道,“从了解到你们的秘密之后,我就觉得,你们想做的事是以卵击石,我绝不会把身家性命都赌在你们的空想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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